黑夜葬礼 - 01ny.cnepaper.01ny.cn/http_cb/page/161/2019-08/27/C8/20190827C8...了 一会儿,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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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黎明前夜“是我妈的信吗?我妈在外爷家
还是在郭沟呢? 她好吗? ”一听说是家里来信,他兴奋得不能自持。
临时租的两间房,在外边搭个小窝棚, 放着一个火炉和一架子的锅碗瓢盆,算是厨房;正屋的一间,里面是文修的床, 里外用布帘子隔着,明显拥挤了不少。
奶奶从里屋出来,边走边扣着偏大襟布衫:“姐的信里都说啥了? ”她明显带着李家人的特征,长下颌,有些凹陷的眼睛晶亮有神, 透着骨子里的精明,虽消瘦但气色尚好。
爷爷把他们招呼到家里唯一的桌子前坐定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:“不是他姨的事,是解放军打到咱家乡,咱家乡快要解放了! ”
短暂的沉默之后,小屋瞬间沸腾了。奶奶忘记了已熟睡的孩子,激动地高声问:“我们啥时候回家呀? ”文修也说:“我想外公和我妈了! ”
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! 乍一听到, 爷爷开始也不太相信:家乡解放这么大的事,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也没有呢? 书恒离开易县好些天了,是找到部队了还是回家乡了? 如果回家乡,那该给自己捎个信儿呀! 他一筹莫展。
又等了几天,仍旧没有任何音讯。他就以去樊城办货为名,走了一天的路,到了襄阳,这里已是大军压境。 襄江已经不许随便摆渡(那时,襄阳、樊城之间还没有桥),只有一座浮桥,国民党军队把守得很严,盘查得也很厉害,即便书恒想托人捎个口信儿,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原来,解放军已打到山那边的家乡唐城, 步步进逼樊城,大有大战一触即发之势,这就证实了他听到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!
怎么办? 是走是留? 爷爷心头瞬间跳动着火苗。
12 月 4 日清晨,天气阴冷。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传来,文渊正准备开门,不知为什么,4岁的儿子德荷跑过来,抱着他的腿,哭着不让去。
隔着门缝一看,只见两个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士兵出现在门口,文渊心里“咯噔”一下:妻子秀芬天不亮就出门了,说是学校有事,莫非……
秀芬娘以为又是抓壮丁的,赶紧给他使眼色, 让他从后门逃跑。可是已经晚了,门被撞开了,两
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冲了进来:“接王凌云司令的命令,宝斋阁郭文渊带上随身衣物,到司令部集合! ”
“军爷,我们又不犯法,到司令部干啥? 万望军爷高抬贵手……”秀芬娘拖着哭腔哀求道。 德荷也吓得哇哇大哭。
“我们只管传令, 去了自然知道! ”士兵不为所动,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。
“妈,放心吧。 我出去下,一会儿就回来! ”文渊安慰着秀芬娘。 此时,他心里踏实多了,只要不关秀芬的事就好。
“爹,我不叫你走,呜……”德荷抱着他的脖子,说什么也不肯撒手,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脸。
“乖, 爹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吃,听话……”好不容易把孩子哄住,他随手拿了几件衣物,在转身的一刹那, 又鬼使神差地摘下墙上的镜框———那是“全家福”的照片———一并放在包袱里。
一出门,就看见一队队学生从南寨门出来,被国民党军队押送着,地方军团尾随其后。 他被赶到人群中,向朝山街寨门的方向走去。
前面有人小声嘀咕:“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,这是带咱们去哪儿? ”
另一个人说:“听他们说,解放军掳走市民,焚烧民房,这才让咱们南下继续学业! ”
“不对吧, 解放军是解放咱家乡的,怎么会像小日本那样烧杀抢掠呢……”
“莫谈国事! ”刚才说话的几个人挨了几枪托, 人群静下来了。 不远处的白水卷起浪花拍打在岸上,发出巨大的哗哗声。
下期预告:成孤雁秀芬千行泪,遇险境爷爷万般苦。 ⑦2
黑夜葬礼◎作者 金少庚
姨奶◎作者 黄迎霞
她刚睡去, 被她搂在怀中的宝宝却睁开了眼睛。 原来他一直没有睡着, 在妈妈的怀抱里揣摩着妈妈的心思。 此刻,谁也不知道这个瞎眼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山洞外“咝咝”滑动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, 这个声音响起来的时候, 宝宝才真正地进入了梦乡。 因为只有伴随着这种声音, 他才有安全感,才能真正地睡着觉。
睡梦中, 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年的黄昏: 在南蛇湾村北边的乱柴沟里, 那个穿着花衣服的女人把他摁倒在沟里, 用双手硬生生地抠掉他的双眼。 他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昏死过去, 那女人却得意地唱着戏消失在山上。
睡梦中, 他似乎又回到迷路的那年, 他跌倒在一个水潭中, 身边有很多滑腻的东西不停地游动,他想抱住它们,可总是抱不住。 索性,他也在水潭中和它们一起游动起来。 忽然,他觉得他能感受到它们的语言了,他试着发出怪怪的口哨声,水潭中的群蛇竟然真的有了反应, 也扭动着蛇身跟着发出怪鸣声。
天快亮了, 漫天大雾又一次笼罩了石柱山。 离胡花花不远的一个杂木丛“呼啦哗啦”地抖动起来,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女人钻了出来,她佝偻的身躯像一条在山间寻食的老狗。 她面对大雾,闭着双眼,双手掐腰舒展着身体,看上去很累的样子。 仅停留了一会儿, 她弯腰拾起一根木棍,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向山下走去。
她要赶在雾散之前,到山洞里告诉妹妹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, 因为这个消息关系着她们姐妹俩的生死。 虽然大雾笼罩着的山间几乎看不清路, 但这个女人对这条山路十分熟悉,她
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走了下来。 她知道天快亮了,更不敢耽搁, 又赶紧向另一座山爬去。 但才走了十几步,她就停住了脚步,她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响动,这声音和当年逃出深井时听到的一模一样。
一想到当年,她对那个恶魔的恨又聚上心头。她咬牙切齿地咒骂道:“该死的恶魔,你的报应到了,十多年了,我们姐妹俩终于要走出这暗无天日的日子,该你下地狱了。 ”
惊骇过后,她瞬间知道了周围游走的物什是什么。她摇了摇头,继续用木棍子拨拉着草丛,向山上攀附而行。 她心想:“难道真的是老天看我们姐妹可怜,让它们来保佑我们的?看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,这恶人也到了该遭报应的时候。 ”
她小心翼翼地走着,脑中却回想着那个月夜发生的事。
当她知道多日来威胁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夫时,困扰她的所有疑惑都解开了。但她也知道, 自己的死期到了,这个恶魔既然把身份亮明,说明他势在必得,十分猖狂,让她在临死前再遭受一次重创,这样更让他有报复的快感。
胡蝶想:“他万万没想到,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。在我记事那年,家里大旱,院里这口井也干涸多日了。 妈妈说,得下去把井里的土淘一淘,水才能上来。 她下去后,先用铁铲把井两边的砖去掉几块,便于攀登。 弄好后,水‘突突’地冒上来, 妈妈来不及填上砖眼,便爬出了井外。 妈妈说,水这两天肯定浑, 过两天就好了。井里留的脚窝,说不定啥时候还能用上哩。 长大后,我就把这件事淡忘了。 在生死关头,这件小事救了我的命。我不再犹豫,从床上蹦起来向门外蹿去,我知道此刻不能有丝毫犹豫,否则,被那恶魔窥见破绽,
必死无疑,便直奔院子中的老井一头栽了进去。我在井里拼命地翻滚身体,想把身体翻转过来,可不论怎么翻都没能把头翻出水面, 憋的气耗完了,水涌进嘴里。 突然,一条蛇钻了进来,我拼命地咬,也不知怎么着,身体一下子就翻了过来。 我长呼一口气,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儿。双手在井壁上摸了摸,终于摸到了一个砖眼。我害怕被那个恶魔窥见端倪,用手扣住砖眼,又慌忙把头伸进水里,直到憋不住时才把头伸出水面吸一口气再缩进去。 过了一会儿,从井口飘下几件衣服,估摸着恶魔听不到井内的动静,以为我已经淹死了,就进屋拿了我的衣服扔到井里, 制造出我自杀的假象,蒙骗别人。接着,我听到他走出了院子。就在我正要攀爬出井时,又听到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。 我更加心惊,还是不敢动,我觉得我的身体要冻成冰了,意识也渐渐远去。 幸好那个钻出来的人只是到井边看了看,嘴巴里嘟囔着说了几句话,便走开了。 我支起耳朵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,确认院子里再无别人时,我开始挪动冻僵的身体,并捞了一条蛇把蛇头咬了下来。我需要蛇血暖我的身体,不然连爬出井的力气也没有。 吸了蛇血后,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热烘烘的,浑身都是劲儿。我摸索着找到井壁上的砖眼,慢慢地爬出了井口。出去后,我赶紧跑进屋,换上衣服,披上被子。 过了好长时间,我才彻底缓过来。 正昏昏欲睡, 我突然打了个激灵,这个时候我咋还敢睡觉哩?这不是自己找死吗? 天亮后,那恶魔必然会假惺惺地来到这儿, 到时候井里没有我的尸体,那不就露馅了? 他岂肯善罢甘休? ”
下期预告:看来今晚只能先逃走再说, 躲一天是一天。 ⑦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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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载08 编辑 曹静雅 美编 胡新荣 质检 王渊博 2019年 8月 27日 星期二